北京相亲公园图鉴:有人坚持5年
北京还有两个同样出名的相亲角——玉渊潭公园和天坛公园。这三处相亲角开放时间不同,相错开放,涵盖一周七天。除了三大公园,海淀公园、朝阳公园等北京公园,也都有或有过相亲角。
相亲公园的共同特点是女生简历极多,能占到八成以上。另一方面,各自也有差别:中山公园规模最大,外地人也最多;天坛公园的北京本地人最多;玉渊潭公园的年龄层要更小,甚至“连00后都有”。
有人避之不及,有人则成了“相亲钉子户”。最后,无论人们常去的是哪一个相亲公园,一旦卷入这个系统,时间久了,就会慢慢被它改变。
“我好像一块挂着的猪肉”
35岁的北京人张阵,已经相亲了不下一百个女生了。
他自己只去过一次相亲公园,但却早已是北京各大相亲公园的“老熟人”了。因为绝大多数时候,都是他妈妈去跑公园,他本人并不需要出现。张阵体重两百多斤,他说自己一定要找个瘦的。在公园里,他妈妈碰到合适的女生就会上去搭讪,介绍儿子的情况——老北京人、有房有车、年薪三四十万。然后,给女生看照片,同意之后,再约见面。这样的过程已经重复了无数次。寻找结婚对象就如同长跑,他们家这一跑,就是五年多。
这些年,张阵几乎试遍了所有相亲渠道:相亲公园、亲戚朋友介绍、相亲网站,就连“婚姻中介的盈利模式都要摸清楚了”,红螺寺、广济寺(主求姻缘的寺庙)都去了,连家里的冰箱贴都是月老。相比这种种渠道,最便宜、最直接、也能在短时间接触最多人的,无疑是相亲公园。在北京,作为传统,也作为公共空间的一种,不少公园都承载了相亲的需求。但论及相亲规模,中山公园、天坛公园和玉渊潭公园则排在前列。
不过,尽管相亲公园有诸多优势,但只去过相亲公园一次的张阵,却并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。那一天,他站在相亲公园里,满眼都是地上的一张张A4纸,短短数十字,囊括年龄、户口、学历、收入等多个维度,几十年的人生就被压成了一张纸。他觉得自己“好像一块挂着的猪肉,被挑挑拣拣”。
11月初,我也来到了中山公园去体验相亲。中山公园的相亲角是北京规模最大的一处,每周四和周日下午,超过八千份征婚启事在这里等待配对,数百名家长在此寻找、驻足。
进门向北走,尽头处是一道带拱门的石墙,像一道围城,隔开两个世界。跨过拱门,我才理解了张阵所说的“被挑挑拣拣的感觉”。这里在很多方面都像一个集市。大爷大妈们或支个马扎,或靠树根一站,摆摊一样,面前齐齐地码着一溜A4纸(相亲者简历),“摊主”热情地招呼着逛摊驻足的人。
一个坐拥十几张A4纸的大爷,向面前男孩的家长推荐,先是脚尖一点——“91年北京女孩”,男孩家长嘴角向下摇摇头,“大了”;大爷又把脚尖一挪,点点“94年央视京户靓女”,家长扫向纸面下方的择偶要求,轻皱眉头。大爷见状紧接一句“可以聊一聊,主要看缘分”。
除了有着热闹气氛外,正如集市上可以对商品进行评论,在相亲公园,但凡是写在A4纸上的条件,都可以被围观、审视、评价。
比如,老北京人赵建国,就在他人的指点下,不断修改着儿子的简历。今年六月份,他看报纸上说中山公园有相亲角,寻摸着给28岁的儿子找对象。他文化水平不高,让打印店老板帮忙编了一段“描述”,一张纸密密麻麻,介绍了儿子的年龄、职高学历、柜台工作,详细得连职高读了几个项目,在阿迪达斯站柜台,都一五一十写了上去,右上角还印着儿子照片。
有热心家长看了直摇头,指点他:北京户口要在开头点出来;不用放照片,“这都没有用”;内容不要太啰嗦,“哪有人有工夫看这么细”;不用写专业,“就写专科大家就了解了”。
于是,一顿修改下来,简历上短短五十个字,就总结了儿子28年的人生和婚姻期待。
赵建国去的次数多了,有的家长给他透露了更多信息。不只中山公园,北京还有两个同样出名的相亲角——玉渊潭公园和天坛公园。三个公园的相亲角开放时间不同,相错开放,涵盖一周七天。
他也发现,这三个公园的共同特点是女生简历极多,能占到八成以上。另一方面,各自也有差别:中山公园规模最大,外地人也最多;天坛公园的北京本地人最多;玉渊潭公园的年龄层要更小。赵建国逛中山公园和天坛公园时,儿子算年纪小的,可到了玉渊潭,发现更多比儿子还小的,地上摆着96年、97年的,“连00后都出来了”。
对于给儿子找对象这事,赵建国投入了极大的热情。他原本坐公交车去相亲公园,有一次钱包被偷了,从那以后,腿脚不好的他开始蹬自行车去相亲角,连下雨天也要去,挨个相亲公园转悠,“多来看看,没准遇到合适的呢”。
但很显然,找到合适的,并不是件容易的事。在这背后,也有时代的隐忧。根据民政部统计数据,2022年,全国结婚登记数量为683.3万对,跌破700万对,较上一年减少80.3万对,下降约10.6%,结婚率已经连降九年。而北京的结婚率要更低一些,根据《中国统计年鉴2023》,2022年北京的结婚率在全国排名倒数第五,仅为4.18‰。